康熙漠然的眼神, 看的戴佳庶妃心头一凉。
她舌根苦涩,比吃了一大碗药后,还要苦。
戴佳庶妃强撑着心中的畏惧,道:“皇上, 嫔妾以前做错了事, 嫔妾愿意受罚。嫔妾不敢向皇上提出无礼的要求, 一切都是为了七阿哥。”
“你先说有何事, 急着要禀告朕?”康熙毫不动心。
后宫中的事情,十之有九在康熙掌控之中,戴佳庶妃急着想要告诉他的,他未必就不知道。
戴佳庶妃往日行事冲动,为免她走投无路之下, 做出冲动之事,伤害到了七阿哥,康熙才选择过来这一趟。
“是。嫔妾要状告惠嫔!”戴佳庶妃道。
康熙皱起眉, 眼神终于看向戴佳庶妃。
戴佳庶妃咽了咽口水,皇上的眼神太可怕了。
想着襁褓里的七阿哥, 戴佳庶妃鼓足勇气道:“惠嫔与内务府总管戴佳·噶禄有暗中来往。因为大阿哥曾养于噶禄府中, 与噶禄感情极深。噶禄为戴佳氏族长,惠嫔以大阿哥为由,要求戴佳氏族人为大阿哥和惠嫔效力。”
“嫔妾出自戴佳氏旁枝,入宫后不得皇宠,屡次依靠族长,改善宫中生活。因此,要以族中为重。惠嫔便是发现这一点, 多次要求嫔妾为难挑衅德妃娘娘。更在嫔妾生产之后,想用利七阿哥, 嫁祸于德妃娘娘。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怪罪德妃娘娘掌管宫事不利,剥夺她的宫权。”
康熙丹凤眼微微眯起:“你有何证据?噶禄乃是朕之心腹,将大阿哥照养的极好。惠嫔亦是宫中老人,处事历来稳重规矩。”
“嫔妾身边的玉螺,就是惠嫔的人。嫔妾以前愚笨,以为玉螺是心腹,对她事事信任。也因此听了她许多谏言,做了很多蠢事。皇上可以严加审问玉螺,问清楚她与惠嫔之间的关系。”戴佳庶妃道。
“玉螺已经认罪伏诛。”康熙道。
戴佳庶妃眼中恨意畅快:“死了好。若非她从不劝阻嫔妾,还屡屡煽风点火,令嫔妾失去理智,七阿哥怎会如此。”
“朕记得,玉螺是内务府拨给你的。”康熙道。
“确实如此。正因为玉螺是内务府拨来,受噶禄大人干涉,嫔妾才会信任她。嫔妾如何也想不到,族长会不顾族人安危,而去偏帮一个外人。”戴佳庶妃愤怒道。
她哪儿就不如惠嫔了?
皇上春秋鼎盛,惠嫔生了皇长子又如何。她的七阿哥难道就会差了不成?
惠嫔和大阿哥最亲近的,只会是惠嫔的母族纳喇氏。戴佳氏有了自己血缘的皇子,不比追随大阿哥更好?
戴佳庶妃从不会反思自己,她总是觉得,错都在别人。
康熙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玉螺的供词中,不曾提到惠嫔。而你曾与惠嫔关系极为亲近,数次请求搬去延禧宫居住。是惠嫔不许,你才迁宫失败。”
戴佳庶妃慌了神,她确实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惠嫔行事小心,说话都是透出意思,让她自己去琢磨。
可是,每每她为惠嫔做完事,惠嫔都会送她许多东西,以此表示满意。
“皇上,嫔妾这里有许多惠嫔赏赐的东西。”戴佳庶妃道。
“戴佳氏,你可知道惠嫔是宫中主位,她位份高于你,赏赐物件给你,实属正常。”康熙道。
戴佳庶妃肩膀垮下来,她犹如困兽,不知该如何拿出有力的证据。
就连惠嫔前几日过来时,也是带了礼品上门,以慰问为名。
可那时,她屏退左右,屋里只有她自己和惠嫔的人。
“皇上,嫔妾深知自己没有养育好七阿哥,罪大恶极。嫔妾不敢求以后,只想戴罪立功,让皇上看清惠嫔的真面目。惠嫔权欲熏心,处处争对德妃娘娘,就是因为嫉恨德妃娘娘先于她升到妃位,又分走她的宫权。皇上您宠爱德妃娘娘,哪怕是为了德妃娘娘,也要好好审查惠嫔啊。”戴佳庶妃道。
“大胆!后宫诸事,以公正为上,岂能私心偏颇。”康熙厉声道。
戴佳庶妃神情麻木,她生产时流了许多血,元气大伤。即使有德妃送的人参,也不过是吊着命罢了。
“嫔妾所知,已尽数告诉皇上。皇上若是不信,嫔妾也没有其他办法。嫔妾和七阿哥的命,是德妃娘娘救的。没有德妃娘娘不计前嫌,给嫔妾送来人参,又进产房陪产,嫔妾和七阿哥母子俩儿早就共赴黄泉了。嫔妾自知身份低微,又有错在身,不能养育七阿哥。嫔妾请求皇上,将七阿哥交由德妃娘娘养育。”
“七阿哥不敢和四阿哥、六阿哥相比,只求德妃娘娘照拂七阿哥一二即可。满宫之中,唯有德妃娘娘处事公正,又心有慈悲,适合养育七阿哥。”戴佳庶妃道。
戴佳庶妃不是没有想过钮祜禄妃,论家世,钮祜禄妃的身份更高。而且,钮祜禄妃没有子嗣,七阿哥送给钮祜禄妃,受到的照顾更多。
但是,戴佳庶妃还是更加属意德妃。
后宫嫔妃有哪个会嫌皇子多的,她将七阿哥送给德妃,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
若是七阿哥能够健康长大,也许她还能母凭子贵,重新过上好日子。
戴佳庶妃隐藏着这一个算计没有说,自以为能瞒住康熙。
康熙若是这么好被欺瞒的,如何能在主弱臣强的劣势之下,一步步走上亲政,又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
“你不必多想了。朕之皇子,多养于宫外。待七阿哥一周岁以后,朕会把他送养到宫外,交由大臣养育长大。在此之前,七阿哥由僖嫔照养。你既然自知有罪,以后轻易不得再出储秀宫。”康熙道。
康熙眼神冷酷,没有任何能商量的可能。
戴佳庶妃垂下头,认命道:“嫔妾遵旨,谢吾皇圣恩。”
只要没有处死七阿哥,或没有除名七阿哥的身份,都是万幸。她强求不得的,没有就没有吧。
康熙离开之后,戴佳庶妃眼中划过一丝偏执。既然皇上不愿替她做主,她总有一天能自己报仇。
对七阿哥去留的决定,康熙同样告诉了僖嫔一声。
僖嫔也曾得过康熙一阵宠爱,康熙看着储秀宫正殿里,许多东西陈旧了。
“你这屋里的屏风,好久没换了吧。”康熙道。
僖嫔扬唇轻快笑道:“皇上赏的屏风,嫔妾舍不得换。”
“朕那般小气不成?朕让内务府给你再挑些东西送来,偶尔屋子重新布置一番,你住的也舒心。”康熙道。
僖嫔道:“嫔妾谢过皇上记挂。皇上赏赐,那嫔妾恭敬不如从命了。等皇上下回再来时,储秀宫的正殿定然焕然一新。”
康熙道:“好,朕下回再来看。”
康熙坐在僖嫔屋里喝了一盏茶后,就带着人走了。
僖嫔望着七阿哥所在的屋子,对巧翠道:“你平日里多去看看七阿哥,以免照顾七阿哥的奶嬷嬷和宫女偷懒疏忽。皇上把七阿哥交给我,我就得把他照养好了,健健康康的再交还给皇上。”
巧翠道:“主子放心吧,奴婢知道轻重的。照顾七阿哥的奶嬷嬷和宫女,奴婢敲打过了。每日晚上,奴婢也会去看七阿哥屋子的窗户有没有关好,以免七阿哥着凉。”
“有你在,我省事不少。看看戴佳庶妃,她若有个得用的心腹,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也能熬出来个嫔位。可惜了,一步错步步错。”僖嫔道。
“那主子可要多疼奴婢一点儿。”巧翠笑着道。
“疼你,晚膳让小厨房给你做一道好菜,你自己点去。还有你这头上簪子,整天戴着一件,也不嫌腻。从我首饰匣子里,拿一个碧玺簪子戴上吧。就是浅粉色的那只,上面的碧玺镶嵌的不大,但是水色好,你戴着也不越了身份。”僖嫔道。
巧翠摸了摸发间的簪子,道:“奴婢是同您开玩笑呢。奴婢伺候您,用什么打扮啊。带些绒花头绳就够了。这个簪子奴婢一直戴着,是因为是主子您赏的啊。难道只许主子您念旧不成?”
“胆大的丫头。拿本宫说的话,来教训本宫。”僖嫔娇声骂了巧翠一句,说完就笑开来。
僖嫔道:“皇上赏了新的物件,借着喜气,给你也换个新的不好?怎么伺候我就不用好好打扮了。也是我如今不得宠了,否则定要把你也打扮的漂漂亮亮,放在眼前,赏心悦目。你看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一个个穿的多体面。雅兰、芝兰的衣裳首饰,不比不得宠的贵人差。”
“奴婢跟着主子,就觉得主子是最好的。”巧翠道。
康熙离开储秀宫,就让人送来延禧宫近几年的账簿。
内账只有惠嫔自己有,但是从内务府送到延禧宫的东西,记在外账上,能看得清清楚楚。
康熙翻着账册,脸色越来越阴沉。
戴佳庶妃的话,到底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印迹。
若是戴佳庶妃不提,康熙看了这账册,也不觉得有什么。
都是些合规的东西,无非是在规定内,挑了规格最好的东西,送给延禧宫。
阮酒酒的永和宫,同样也是如此。
凡是在内务府有族人的妃嫔,哪个不从中得些方便。
康熙不是苛待后宫的人,对此行为都是默许的。
但是,小事可以行个方便。站队阿哥的朝政之事,康熙目前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的太子那么好,戴佳·噶禄放着戴佳庶妃不亲近,去给延禧宫行方便,提前为大阿哥做事,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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