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完,洛雪隐就在帐前转身,然后,越过众人,走入无边的黑夜里……
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某处出现了错位的交集,然后再回到自己的轨道之前,彼此错开,越走,越远……
没有人知道,她的身后,烈昊天的心,就象是紧绷的细线一般,生生地被划拉着,她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被扯痛一下……
任凭这个世界繁华又落寞,花开又雨下,可是,你的爱不在,而我,也不必在……
伤透了的心,凉透了的心,还有什么,在不停地吟唱。那是的固执的、几乎是艰难的吟唱,是一首古老的歌,是一首永不褪色的宣言: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可是,自此之后,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被彻底割裂,她不会来,他也不会去,两人间,不再相爱,也远离了欢喜……
漫天的雪片,落在眉端,凝结在眼泪里,可是,呼吸乍停,就如泪一般地消逝……原来,他们的这一场相爱,真正的短暂如寒外春雪,还没有看到它铺上漫天漫地的白,就已经消逝在不应该他出现地季节……
一切,都会变成过去,就如冬天的雪,终于融化在下一个春天里,可是,她还是没有能等来春天,就将自己的心,连同自己的爱,终于在塞外的冰雪之中,化为灰烬……
那个受伤的女子,带着说不出的伤心和绝望,渐去渐远。帅帐之内,烈昊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雪隐……雪隐……
塞外的雪,仿佛无休止地落下,仿佛漫天都是阴霾,永远都看不到春天一样。他的爱,在繁花落满地的秋末开始,却在这塞外的寒冬里被彻底地掩埋。
究竟是谁碎了谁的心?又是谁,毁了谁的爱?
烈昊天一步一步地走出营帐,站在漫天落雪的积雪上,只觉得心痛得就要撕裂。
身后,有人迈开轻俏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唇角无声地抿了抿,烈昊天眸子一凛,瞬间就转过了视线。
他的弟弟,可是来欣赏他的痛苦来了么?那么,如此深,如此深地痛着,如此深,如此深地绝望着,即便是嘲笑,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吧……
“皇兄——”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地轻叹,烈殒天上前两步,和烈昊天并肩而立。漫天的雪花,在黑暗中无声而落,只有冰凉的冷意,散在脸上,唇上,就仿佛最后告别的情人,留在我们唇边的那个告别的、冰冷的吻……
烈昊天没有说话。
身后,又是传来一声轻叹,有人在身后,幽幽地说道:“我知道,你很爱她,伤了她,你也一样伤心——可是,皇兄,那个女人,她怎么配和你站在一起……”
是啊,他的皇兄,惊才绝艳,举世无双,那个女人,既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丽,也算不上绝世倾国的本事,那么,她凭什么,能够站在皇兄的身边?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人能配得上我——当然了,除了你……”烈昊天忽然静静地苦笑了。
他仰望天际,仰望落雪无声,有碎雪,落到脸上,融化后变成满脸的冰凉,就好象是遗落在岁月角落里的小小尘砂一般,虽然那么的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若真落到了眼里,还是会有眼泪溢出。
轻轻地吁了口气:“在我的太子宫里,只要我一个月宠幸一个女人超过三次的,那么,她不是死,就是失踪——若是哪个女人怀上了我的骨肉——她的下场,则会更惨……我随身侍奉的宫女,从来都没有活过三个月过……多少年来,你都是用这样的办法,不让我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烈昊天静静地笑,可是,烈殒天的脸色,却蓦地变了变。
烈昊天还在说话,仿佛,憋在他心里的话,都用一个盒子装住了,一旦打开,就再也没有办法制止……
他说:“你知道的,生在皇室的人,生性都是凉薄,天生就是无心。那时的我,并没有爱,对于你的行为,所以能容忍,所以,能一笑置之。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女人,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好,都只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而我,居然纵容了你这么多年……”
烈昊天静静地垂下头来,低低叹息:“我错了……”
我错了,或许这错,已是一生,或许这错,到了下一世,或者下一世的下一世,我都无法解脱。
微微地闭了闭眼睛,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洛雪隐一颦一笑的样子,她的冷清,她的怒,她的美好,仿佛就如开在心灵深处那朵纤尘不染的莲花一般,永远圣洁而且高傲,永远高不可攀。
“皇兄……”身后的烈殒天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皇兄,那个女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烈殒天背对着满室灯光,看不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却有着隐隐的令人不安的东西。
乍一听了烈殒天的话,烈昊天将手握在手心,任由指甲在手心里,生生地折断。他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汹涌而出的怒意,胸臆之中,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烈殒天微笑:“她既然已经走出了我的视线,怎么样,我又能如何?”
“我知道,皇弟,你绝对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却也绝对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烈昊天静静地望着烈殒天,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弟,她会令你大吃一惊……”
“那就要看一下,她还有没有那个命了……”烈殒天忽然之间阴阴地一笑:“皇兄,那得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
那得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
烈昊天就在烈殒天的这一句话里,脸色蓦地变得更加苍白。内心,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个绝望无助的男子,忽然间手抚心口,又呕出心血数升。
刺眼的殷红,顺着烈昊天的指尖,慢慢地落入那一片碎雪之中,如墨透砂纸。第一次,烈昊天没有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处迷蒙一片的远山和荒原,忽然间静静地一笑:“皇弟,若她去了,你以为,你还可以留得我的命么……”
“我至所以到了现在还心神不灭,还能苟延烈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冰雪之地,漫天的冷意,仿佛是春末的花香一般,在空气里,在身体的四周,环环流**,无孔不入。那个因为痛苦而脸部扭曲的年轻皇太子,忽然间再一次挺起了脊背,神色哀伤而且平静地望着远山荒漠,用极其淡漠的声音说道:“那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她的存在……”
烈焰皇太子的神色之间,脉脉如水。第一次,他用如此温和的语调,说出了一个仿佛是能祥于耳的事实,仿佛,再也无所顾忌,仿佛,再也不想掩饰。
雪隐,就因为,这个世上,有着你的存在,所以,我将用我所有的力量,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然后,再用我所有的生命,恕罪……
烈昊天的浅浅地话音,伴着塞外飞雪,一个字,一个字地飘入耳中,那样仿佛带着撞击性的刺耳的字句,对于烈殒天,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暗色的灯光阴影里,只见他的脸色,也蓦地变了。
他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皇兄,一向温和得阴柔的眸子里,第一次,变得血红,仿佛有静默的火,在无声地蔓延——很好,很好……皇兄,你就想留住那个人的命,是吧,那么,我大可以,让她变得生不如死……或者,推到别人的怀里去……
皇兄,在生命的最初的最初,和最后的最后,你都注定,只能有我……
我将和你,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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