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红日,照亮了城墙上厮杀的人,可是忽然间整个下去,接着一阵呜咽般的利啸在虎豹军的头顶响起,他们抬起了头,接着看到了遮天蔽日般的箭矢,然后他们的身体被这可怕的铁雨贯穿,钉在了城墙上。不过短短的刹那间,这一段十丈的城墙上再无一个活人,只是插满了黑色的箭矢。所有在厮杀的人战栗了起来,看向了远处那黑色的军阵。
城墙下,督战的吐蕃将领们很快便醒悟了过来,这是大秦军团在为他们开辟登上城墙的道路,于是他们更加使劲地催促着自己的士兵顺着云梯往城墙上爬。遮天蔽日的箭矢不断钉落在城墙上,囊日论赞看着这宛如末日降临般的铁雨,双眼变得死灰,他知道他彻底败了,他和他父亲穷两代之力建造的逻些城将在今天毁灭。
令人心胆俱裂的可怕铁雨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宽阔的城墙上出现了数段空无地带,接着顺着云梯爬上的吐蕃士兵和剩下的老弱妇孺嚎叫着杀向了已然被吓呆的虎豹军,于是城墙上的血战再次开始,而远处,黑色的军阵如潮水般退走了。尽管李昂手里有足够的箭矢将城墙上的虎豹军杀伤更多,可是他不愿意浪费,他已经为那些吐蕃人打开了胜利之门,只是还要他们多付出一点代价而已,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公道了。
逻些的城墙上陷入了乱战,虎豹军再也无力威胁城墙下源源不断爬上来的士兵。他们和那些因为复仇贪欲所驱使地老弱妇孺和士兵厮杀在一起。根本无暇他顾。囊日论赞看着乱成一团地城墙,将最后的五千虎豹军拉了上来,他要最后一搏,只要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干净,他就能守住逻些,或许到时候进攻叶卢的人马会及时赶回来,和他里外夹击那该死的大秦军团。
囊日论赞亲自加入了战团,他的身先士卒鼓舞起了守城士兵和虎豹军的士气。一时间城墙上的战况胶着了起来,攻守双方都投入了全部的人手,争夺着对城墙地控制权,在这近乎疯狂的杀戮里,不断有人倒下,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溢出,顺着城墙的墙壁流下。远远看去,整座逻些城变得猩红一片,有种妖异的凄美。
李昂骑在马上,看着宛如绞肉机一样的城墙攻防,回头看向了那些军官们,“我想你们已经亲眼看到这种攻城战有多么残酷,现在你们明白你们肩上所担负的是什么了吗?”李昂地声音威严深沉,在他身后的这些军官。是他所看中的人,他们身上没有那些迂阔的坏毛病,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心中没有可笑的正义,只有实在的胜利。
“带领我们的士兵活下去并且以最小地代价去夺取胜利。”过了良久,军官中才有人答道,他们比起大多数的同僚。要更为冷酷。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只是火长。队长,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都尉以上的军官。李昂用他权限内的权柄,破格提拔了他们,让他们担负起了军中的中坚力量。
“看起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看着那一张张如铁石般的脸孔,李昂点了点头,接着高声道,“你们日后将会成为大秦军团的中坚,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因为所谓地大义而让士兵们做无谓地牺牲,就是在犯罪,是对帝国和军团地犯罪,是绝不可以饶恕的愚行,那样地人不配成为军人,他们该去学堂教书,而不是在战场上去杀害自己的同僚和袍泽。”
李昂的声音在冷风中回**,击打着每一个站立的军官心里,很多年后,当他们再次回首这段往事时,都已经成了大秦军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时的他们都很庆幸自己曾有幸聆听李昂的训诫,不过此刻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血在沸腾,对于李昂的话他们没有仔细地去思量,他们只是为李昂对他们的鼓舞而感到振奋,在同僚眼里,他们是群面目可憎,没有人性的刽子手,只有在李昂这里,他们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光荣。
“他们是火种。”当李昂再次看向远处的逻些城时,他对身旁的黄渊这样说道。沉默地点了点头,黄渊没有说话,曾经在黑骑军和兵部后勤司待了很多年的他明白,训练刻苦,装备精良的大秦军团已不是过去那支大秦军团,三十年的和平让他们失去了一颗狮子般的心,和他们的先辈比起来,他们欠缺了那份军人的冷酷和嗜血,他们是最好的士兵,但还不是最好的军人。现在
这些被李昂召集的年轻军官,将成为火种,将冷酷和给大秦军团,只有那样,大秦军团才会成为过去那支战无不胜的铁血军团,再无人可以击败。
天空中不知何时起飘起了雪花,感觉着骤然而至的寒冷,李昂一直盯着逻些城的目光投向了黄渊,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疾烈的马蹄声响起,黄渊策马,带着身旁训练的十数名狙击弓弩手,驰向了城墙脚下,他要去终结这场已经让李昂心满意足的杀戮。看着飞驰而来的十数名黑色骑士,城墙脚下指挥着攻城的吐蕃将领们跪了下来,向他们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让他们替我把囊日论赞找出来,然后告诉我。”黄渊将自己的双筒千里镜扔给了译官,让他交给那些吐蕃将领。听着译官的转述,一名吐蕃将领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架黄铜打磨的双筒千里镜,在身旁译官的指点下使用起来看向了远处的城墙,接着他的嘴里响起了不断的惊呼声。
在黄渊的催促下,那名吐蕃将领念念不舍得交回了手上的双筒千里镜,接着他向黄渊说明了囊日论赞所在的方向和长相。接过千里镜,黄渊顺着那吐蕃将领所说找到了自己的猎物,而他也看清了这个吐蕃之王的样子,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粗蛮,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五官长得比较犀利。
“高八尺,鹰钩鼻,细眼,薄唇…”黄渊透过千里镜看着城墙上那个身旁簇拥着很多士兵的身影,口里不断报出着各种形容样貌的言辞,而他身旁十二名亲手挑选并训练的破军卫,取出了他们的狙击重弩,在一边吐蕃将领们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张开了巨大的弩臂,上紧了绞弦,接着将长达三尺的黑色三棱破甲弩矢上了弦,接着透过弩上的单筒镜寻找着黄渊口中所描述的人。
“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端弩的破军卫回应着黄渊,当听到第十二名破军卫的回答,黄渊拿起了自己的弩,也瞄准向了城墙上的吐蕃王,一千二百步的距离,在如此密集的战场人群里狙杀敌酋,即使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稳中,所以他带了十二名破军卫箭士,和他一起为囊日论赞送行。
每一个破军卫箭士的手搭在弩机上,眼睛透过单筒镜死死地锁住了他们的猎物,他们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端着沉重巨弩的手稳得可怕,他们在等待黄渊的命令,精神上没有一丝的懈怠。
“射!”极静中,一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然后刹那间,剧烈的震弦声撕破了空气,发出了尖利的啸声。一旁观看着的吐蕃将领们被这巨响吓到,他们惊惧地看着收起弩弓,上马而去的黄渊和那十二名破军卫箭士,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着头看向了城墙之上。
厮杀中的囊日论赞没有听到强劲的箭矢破空而至的声音,直到他觉得眼前忽地有黑影一现,他才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双眼在瞬间涣散,仰天倒了下去,黄渊射出的弩箭贯穿了他的眉心,准得惊人。然后在他身旁醒悟过来的亲兵扑向他的时候,十二枚箭矢后发而至,穿透了这些亲兵的身体,狠狠地扎进了囊日论赞身上的要害,可是这些都已经对他无用,因为他已经死了。
看着倒下的囊日论赞,他附近的亲兵和虎豹军呆愣住了,他们的王就这样死了,死得那么突然和意外。在他们发呆的瞬间,和他们交战的吐蕃士兵高呼了起来,“囊日论赞死了,囊日论赞死了,囊日论赞死了!”这高呼的喊声很快便席卷整个城墙,此时在虎豹军不计伤亡的猛攻下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的吐蕃士兵和那些还剩下的老弱妇孺猛地振奋了起来,而相对地他们的敌人,那些守城士兵和虎豹军的士气陡然跌落,尽管他们中有人不相信这个消息,可是直到他们死去,他们再没有听到囊日论赞任何的命令。
城墙的攻防战在落日前结束了,失去了囊日论赞的虎豹军最后只剩下了三千人仓惶地退守进了内城。在一片巨大的欢呼声中,夺取城墙的吐蕃士兵和最后剩下的老弱妇孺打开了城门,让城外的三万名士兵进入了逻些城。然后昏暗的天色里,逻些城内起了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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